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股市扶贫:一个“全世界都没有”的监管悲剧

股市扶贫:一个“全世界都没有”的监管悲剧

说不完的监管荒唐,道不尽的市场悲剧。2016年9月9日,中国证监会公开发布了股市扶贫决定,在中国股市正式拉开了以“绿色通道”为标志的扶贫大幕。“绿色通道”有四重涵义:专人对接,专人专审,即报即审,审过即发。至2018年底,共有12家企业通过“绿色通道”在沪深两市上市,募集资金69亿元;有105家公司在新三板上市,股市扶贫“成效显著”。2017年,中国证监会在中央单位的定点扶贫考核中位列第一梯队,获得“好”的评比等级;2018年10月,经全国脱贫攻坚评选委员会评审,中国证监会扶贫办获得了全国脱贫攻坚的组织创新奖。
      把股市作为扶贫场所,无疑是一种政治正确、市场荒谬、逻辑混乱的错误选择。在通过“绿色通道”上市的企业中,控股股东基本上都是个人。这种从表面来看具有功在当代、利在千秋的做法,实际上既改变了“精准扶贫”的政策初衷,又违背了股票市场的内在逻辑。
      股市扶贫,不是为落后地区培育造血功能,而纯粹是仰赖输血机制;不是为了普惠社会大众,而是在刻意培养亿万富翁;不是在塑造落后地区的市场意识,而是在迎合落后企业的投机取巧。“绿色通道”违背程序正义原则,对正在排队上市的企业不公;“即报即审”违背上市企业的审慎选择原则,对严控股市入口的市场规则不公;“审过即上”违背股票市场的透明原则,对一级市场的已过会企业和二级市场的公众投资者不公。“股市扶贫”的潜台词是默认和默许上市公司财务造假,这对整个市场的制度建设和环境净化具有巨大和深层的破坏作用。虽然说股票市场不能嫌贫爱富,但也绝不能扶贫解困。无论是让股市为“国企脱困”服务还是为“扶贫攻坚”服务,其基本和重大的逻辑错误都根源于此。
      从更深层次分析,我们可以看到,股市扶贫,表面上是一级市场扶贫,实质上是二级市场劫贫。扶贫的公司谁来选,投资的价格怎么定,股民的损失谁来赔,都成了雾里看花水中望月。股市扶贫有违市场本质,股市扶贫有悖市场规则,股市扶贫有损市场效率。股票市场之所以能够优化资源配置、提升产业功能和推动科技创新,其核心和要义就在于竞争:在竞争中上市,在竞争中运行,在竞争中发展,在竞争中淘汰。对企业来说,是追求市值最大化;对市场来说,是资源配置最优化;对投资者来说,是投资成本最低化。在市场的激烈而又残酷竞争中,好企业自然一马当先,差企业只能望洋兴叹;好企业才能有较高估值,差企业只能成市场垃圾;好企业才能在市场永续成为常青树,差企业只能被市场淘汰成为流星雨。股票市场是资本博弈的战场而且不是谋私晋级的官场,是奖优罚劣的市场而不是弃优扶劣的卖场。降低企业的上市基准就会阻滞市场的效率提升:充分的竞争机制、无情的淘汰机制和市场的选择机制被多重扭曲,就会造成劣币驱逐良币的负面效应。当一个市场可以主观而任意地被随时、随意和随便利用时,这样的市场就不再是市场而只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。一旦市场沦为权力手中的工具,市场的好资产就会越来越少,股民的负资产就会越来越多;市场的信用级别就会越来越低,股民的投资损失就会越来越大。如果在一个股票市场上,市场的竞争上市原则被弃之一边,市场的产业升级功能被视而不见,市场的基本运行理念被当作摆设,这就是典型的市场定位错误、市场监管错误和市场信用错误。这样的市场,有不如没有,规模扩大不如规模缩小,趋之若鹜不如委而去之,不但不能对经济发展产生任何有益和有利的正面作用,还会对社会财富的毁灭和市场机制的塌陷产生巨大的负面推动。
      扶贫工程是一项具有巨大社会意义的丰功伟业,上上下下和方方面面都可以通过公益渠道参与进来,上市公司和大股东可以像比尔盖茨和巴菲特那样去做公益,甚至证监会的每位成员都可以直接捐赠,但却不能主观地把资源配置场所转化为社会扶贫场所,人为地把优化产业功能转变为扶持落后功能,放肆地把优胜劣汰效应扭曲为劣胜优汰效应。美国股市扶持的是科技创新和新兴产业,中国股市扶持的是落后地区和夕阳产业,监管机制的优劣与监管理念的差别从“股市扶贫”这个荒唐荒谬政策的推出和实施中就一览无遗。公权私用,蔑视市场,不惜拿整个市场作赌注,不怕牺牲投资者的利益,是股市扶贫的要害所在与祸害所在。自股市扶贫政策出台以来,监管机制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,股票市场在熊市的深渊中越陷越深。几十万亿的社会财富无谓蒸发,孰大孰小,孰重孰轻,孰对孰错,只要稍有常识的人都会一目了然。中国股市能不能在“精准扶贫”中发挥应有的功能和作用?能!这样的功能和作用,就是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,用股市的“发动机”功能取代“晴雨表”功能,让更多的社会资本在市场涌流,让更大的财富效应在市场显现,为中国经济的改革、发展和开放开足马力加大助力,从而在国家日益壮大和强大的过程中,使更多的地区和个人能够更加充分地分享改革发展的丰硕成果,进而彻底消除贫困和失业,与整个社会携手,共同走向富裕和繁荣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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